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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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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疼就罷了, 還極。

佟貴妃冷笑一聲,左右這裏頭沒她什麽事。

“您二位卿卿我我,你儂我儂, 這後宮許多妃嬪, 何其無辜。”她紅著眼, 壓著嗓吼。

她想說, 清仁貴妃叫您不許理表妹, 您就真的不理了。

她想說,不理就不理吧, 為什麽要瞞著她。

好多話, 混在一起,堵在心口,燒的她難受極了。

深宮寂寂,她獨自坐到天明,這樣的夜太多, 她沒有怨天尤人, 努力抓住自己能抓住的東西。

最後告訴她,這一切, 是清仁貴妃故意算計,叫她如何受得了。

一腔情誼, 付諸東流水。

康熙沈默的盯著她,半晌才道:“你如何想,不重要,清仁貴妃高興, 是你的職責。”

佟貴妃紅著眼不說話。

過了一會兒,她才軟聲道:“臣妾告退。”

她不能如何,現在的反抗, 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,當冷靜下來的時候,就覺得她這樣做,太不像自己了。

不過是分分合合罷了,在宮裏頭,這樣的情況多了去。

也沒見誰歇斯底裏,鬧成這樣。

見面了,甚至能笑吟吟的對話,混看不出絲毫芥蒂。

康熙看著她低頭往後退,想了想,還是低聲道:“清仁貴妃高興了,後宮才能安生,懂了嗎?”

佟貴妃慘然一笑:“懂。”

萬歲爺舍不得責怪清仁貴妃,自然要在其他人身上找補回來,後妃是最好的選擇。

康熙揮揮手,便拿起書桌上的折子,沒再看她一眼。

……

姜照皊好幾天都有些喪氣,縱然道理她都懂,但還是想一顆真心換真心的,換不來也就罷了。

唯一能讓她打起精神的是,今年熱的早,康熙發話,過幾日就往暢春園去,如此一來,不必在宮裏頭待著,倒是叫她松了一口氣。

她現在有些厭煩後宮了。

雖然原本就不怎麽喜歡。

姜照皊坐在廊下浣花,一朵朵嬌嫩的花朵,在清澈的水中晃悠,她的心情登時好起來。

世界不太美妙,她要多關註一些美好事物,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。

“做些鮮花餅來吃。”她道。

白蘇脆生生的應下,端著一籃子洗好的花瓣,就往小廚房

走去,到的時候,就見廚上的燒火小太監,正啪嗒啪嗒的掉眼淚。

“怎麽了?”她隨口問。

小太監還未說話,大廚就笑的諂媚湊過來,先是橫了一眼小太監,叫他滾下去,這才又笑著道:“小東西不曉事,罰他一下,他就受不住了。”

說著就把人往外推,一邊彈著椅子上不存在的灰,請她坐下。

白蘇冷眼看著,將手中的籃子放到竈臺上,這才招招手,示意小太監過來在一旁候著。

“說吧,為何事罰。”她冷冷開口。

大廚嘿嘿一笑,想要給她捏肩,被她輕輕一拂手,給擋住了。

“說。”

她這個態度一擺出來,大廚登時不敢胡鬧,直接說道:“他偷吃東西,被我罵了,故而心裏不高興。”

偷吃?

這在翊坤宮是個稀罕事。

畢竟在這宮裏頭,主子的份例吃不完,那都是賞下來了,隨便熱一熱,就是一道好菜。

再加上奴才自己的份例,只有往外倒的份,就沒有說不夠吃的。

“說吧,偷吃什麽了。”她看向一旁的小太監。

“我沒有。”他今年才十五,因著入宮早,早早就去勢,故而還有些孩子模樣,說起話來,也是童音。

猛然一聽,還有些奶聲奶氣的意思在。

白蘇的神色緩了緩,她擡了擡下頜,問小太監:“那你哭什麽?”

小太監剛要說話,就被大廚擠到一邊,笑著塞過來一個硬邦邦的荷包,一邊道:“白蘇姑姑吃茶。”

白蘇捏了捏荷包,看向大廚的眼神充滿了然。看來小太監是沒有犯錯的。

“你說。”白蘇看向小太監,想了想又補了一句:“娘娘賞罰分明,偷嘴這樣的問題,向來是遣返的。”

什麽叫遣返,自然是送回敬事房。

這樣的懲罰不重,說到底沒打沒罵沒要命。

可誰都受不了,一是翊坤宮是個美差,都削尖了腦袋想進來,這犯了事被扔出去,那多丟人。

小太監原本就在哭,這會兒忍住了,一聽又開始掉眼淚。

偏偏還不敢哭,只紅著眼眶,哽咽著開口:“我什麽都沒偷,卻日日挨打挨罵。”說著他擼起自己的袖子,叫她看那上頭的淤痕。

他是小廚房裏頭最小的,性子又軟濡,說起

話來奶聲奶氣的。

紅著眼眶掉眼淚的時候,更是可憐至極。

白蘇摸了摸他的頭,嘆了口氣,看向一旁的大廚:“去給我見娘娘去。”凡事跟主子解釋,旁的沒用。

說著就帶著兩人往正殿走。

小太監有點害怕,但他沒犯事,倒還穩得住,老太監就不成了,抖著腿道:“不至於吧,姑姑通融通融。”

白蘇就嘆氣:“娘娘待奴才們好,得心懷感恩才是。”

明裏把能給的都給了,這暗裏還要再做點什麽。

怕是有些不妥當。

姜照皊仍在浣花,聽到白蘇帶著兩個太監過來,就凈手起身,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,看向一旁的幾人。

白蘇快速將事情說了一遍,靜靜等待主子發話。

“唔。”無意義的應了一下,姜照皊看向底下的兩人,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太監,便沒有說話了。

“你挨打,為什麽不說。”她問。

明知道翊坤宮對這個非常敏感,若是有這種情況,只要查明了,就不會姑息。

小太監軟語道:“就是不敢講。”

老太監說了,若是他講出來,便等著他的報覆,定然叫他死無葬身之地。

“現在講。”她道。

小太監搖搖頭,咬著唇瓣,可憐巴巴道:“奴才不敢說,劉爺爺說了,若是奴才敢透出一分半毫的,必然要奴才的命。”

好一朵小白蓮。

嘴上說著不敢說,實際上什麽都說了。

姜照皊看了他一眼,輕笑著道:“成,本宮知道了。”轉身跟白蘇道:“去查查真假。”

這是很難查的,劉太監能做到大廚,又豈是一個小太監能撼動的。

口說無憑,也沒誰瞧見。

誰知道這一查,就查出來劉太監一些事端來,他慣愛欺辱小太監,反正也沒人敢說話。

有些小太監覺得丟人,便不肯往外說。

再加上說了誰信啊。

劉太監總是愛笑的一個人,整天挺著他的大肚子,見人就是三分笑,誰都說他性子好,最是綿軟不過。

兩極分化的評價。

聽著倒是挺有意思的。

姜照皊輕笑:“本宮問你,小吉說的,是不是真的。”

見劉太監堆著笑就要回答,她冷笑出聲:“可想好了再說。”

劉太監這種在宮

中侵淫幾十年的老油條,大清在,他就在了,一點都不帶怕的。

縱然那時候只是個灑掃太監,但也是聽著清宮風雲,一路走來的。

清仁貴妃對他來說,只不過是一個有些臉嫩的主子罷了。

想叫他現原形,她還不夠格。

臉上的笑容變都不變,他一臉無辜的開口:“娘娘說的哪裏話,奴才這種有名的老好人,哪裏會做出這種事來。”

見娘娘不知可都,他拍了拍肚子,悵然道:“許是覺得奴才好欺負的吧。”

姜照皊瞧著他這老油條的樣子,就有些煩,擺了擺手,便沒有說話。

劉太監松了口氣,覺得自己這一關過了。

他沖著小吉笑的隱晦,告退離去。

姜照皊看向小吉,最後問了一次:“還有什麽說的。”她也算是日行一善了。

這一老一小,都披著兩張皮。

小吉紅著眼圈,搖搖頭不說話。

他生的稚氣又幹凈,含著淚勾出笑容來,又奶又乖。

姜照皊瞥了一眼,突然有些惆悵,她愛色的這個形象,是怎麽深入人心的,一個十來歲的小太監都會用這一招了。

她真的不重色。

最後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痕,確實是大力弄出來的,新新舊舊累積在一起。

“劉太監對你做過什麽,你記個詳情出來,什麽時間,在什麽地點,都一一說清楚了。”姜照皊道。

小吉這麽一聽,登時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劄,輕聲道:“每次奴才都記下了,從未有遺漏。”

他會寫字。

縱然一直默默挨著打,但都記下來了。

姜照皊這才意外起來,看來這是個白切黑啊,原以為是個白蓮花,誰知道是個黑蓮花。

“拿來本宮看看。”有些意外的接過,就見上頭整整齊齊的寫著某日某時某刻,在何地,劉太監打他什麽,或者罵他什麽。

正宗的記仇小本本。

“記賬功夫不錯。”她笑。

確實不錯,條理整齊。

一手蠅頭小楷,縱然不得形神,但看的出來,非常認真的去寫了。

小吉抿了抿嘴,開始解釋,哪一天做了什麽,說的也很詳盡。

這就難得了。

“你讀過書?”若是沒點功底,有些比較生僻的字,就會寫不出。

小吉抿了抿嘴,

垂眸道:“奴才幼時也曾啟蒙過,只後來家裏遭了災,被叔嬸賣入宮廷。”

女人入宮,尚有一條通天梯,這男人入宮,就什麽都沒有了。

姜照皊細細看了一回,才發覺出小吉的不同來,他初看只覺得生的秀氣,這看久了,反而更耐看。

長而翹的羽睫,挺直秀氣的鼻子,就連那唇也是微笑型的。

她若有所思的看向潮平,不得不說,這兩人都是非常吸引人的,不同風格,但是都挺有韻味的。

看似張揚的皮子底下,有一種克制又隱忍的感覺。

“成,本宮知道了。”她側眸看向小吉,輕笑著道:“那就撥到本宮跟前伺候。”

說著叫潮平領他下去。

潮平看了小吉一眼,想說話,卻又吞下了。

主子心軟,竟不是對他一人軟。

唇線緊繃,他看了一眼小吉,轉瞬就移開目光。

等走到僻靜處的時候,潮平才垂眸,低聲道:“你來了。”

“嗯。”小吉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,笑瞇瞇的擡眸:“往後承讓了。”

潮平不說話,他隱忍的握了握拳,卻什麽都沒有說。

看著小吉意味深長的眼神,他沒有說話,只是別開臉,一臉認真的開始介紹一等內侍的寢室情況。

其他太監,下值後都要回太監所去住,但是一等太監名義上是要貼身伺候的,因此就在翊坤宮住著。

和大通鋪比起來,條件太好了。

“這些都是主子賞下來的,等會兒你去尋白蘇領一套來。”潮平低低說道。

小吉似笑非笑的拿起桌上的護膚品,挑眉道:“男人用的?”

他看向潮平,冷笑一聲,沒有說話。

這什麽男人不男人的,說出來就是個笑話,然而他們仍舊樂此不彼,拿這個刺人,準的很。

潮平垂眸,不跟他爭辯。

等到小吉收拾好,尋白蘇去領東西,他才抿了抿嘴,捏著門框的手,青筋畢露,可見是用了大力。

……

這麽小的地方,有任何一點動靜,都非常明顯。

姜照皊瞧著他收拾好,臉頰紅紅的過來,先是叩頭謝了恩,這才雙眸水潤潤的開口:“全憑娘娘恩典,才得以如此,奴才定然肝腦塗地,萬死不辭。”

這話說的漂亮,和潮平那個悶葫蘆

截然不同。

姜照皊笑了笑,沖他擺手,示意他下去伺候就成。

這小子比魏珠還機靈,什麽都要學,什麽都要做,跟上了發條一樣,不知疲憊。

等到晚間康熙來的時候,就看到清仁貴妃身邊,又跟了一個俊秀少年。

“這小子十三?”還是十四。

左右瞧著還小,身量都還未長成,細細弱弱的。

“十五了。”太監就是長得慢,第二性征不太明顯,瞧著纖弱又可愛。

康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,看看潮平又看看小吉,隨口道:“你愛好還挺廣泛。”

這話一出,魏珠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。

是他給主子丟人了,竟然比不過一個燒火太監。

“……”姜照皊無言以對。

瞧這話說的,叫她怎麽接。

“臣妾瞧他可憐罷了,怎麽就是愛好廣泛了。”

康熙笑著搖頭,並不說什麽,這瞧他可憐,怎麽沒瞧哪個老太監可憐。

兩人跟說說笑笑的,轉臉又說起旁的來。

“馬上要入住暢春園了,這一次待久些,你的西瓜苗,如何了?”他問。

這東西他原本不怎麽惦記,但是清仁貴妃惦記的厲害,他就也難免總是想著。

姜照皊就笑:“種下了,已經嫁接好了。”就等著移苗,這東西皮實,晚幾日也不打緊。

見他點頭,她就捧著書來讀,涉獵光了,心中的疑惑就更多。

她現在看天文方面的書,看到許多不對的地方,和她的認知不一樣,看的心癢癢,但是又沒辦法。

總不能去告訴旁人,哦,你這個是錯的,本宮的才是對的。

這說來也沒人信。

一個深宮妃嬪說的話,其實對於文人來說,涉及到他們的領域後,威懾力並不大。

之前看了點,一知半解的。

“你為何這麽愛讀書。”康熙問。

剛開始的時候,他以為,是她要挽住他的心,故意做給他看的。

但是這都多少年過去了,她手不釋卷,總有一種馬上要比他看書更多的錯覺。

畢竟他俗務比較多,但是她還好,主力就是學習。

姜照皊想了想:“大概,是想叫旁人能聽到臣妾說的話。”

以子之矛攻子之盾。

只有足夠了解對方,才能夠進行下一步。

康熙

眸光幽深的看著她,意味深長道:“你想叫誰聽話?”

姜照皊橫了他一眼,沒說話。

她想給孩子們一個開明的發展空間,自然要熟讀白書,才能知道如何更好的去交流。

但是這話不能說。

跟康熙說,本宮想要給你換個民風,他怕不是要跳起來打她。

“閑著也是閑著,看點書也就罷了。”她道。

“嗯。”隨口應了一聲,這看書總比整日裏捉摸著害人強。

宮裏頭自打她得寵之後,烏煙瘴氣都少了。

等到洗漱要水的時候,小吉伺候的妥帖,他愛笑,又愛說,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,可可愛愛的。

康熙也覺得他挺好,就笑著道:“你眼光不錯。”

一旁擡水的潮平聽了,在心裏想,主子的眼光最差了,挑了他,又挑了小吉。

也就魏珠是打從乾清宮出來的,這身家絕對清白無虞。

姜照皊驕矜擡了擡下頜,漫不經心的往水裏頭撒花瓣,一邊笑道:“那是。”

兩人一道洗漱,過後躺在軟榻上,摟在一處絮絮的說著小話。

在一起這麽多年,早已經熟門熟路,對彼此之間的熟悉,比自己都熟。

姜照皊握住他寬厚的手掌,再也感受不到,初次接觸那砰砰的脈搏聲。

捏了捏。

像是在捏自己的手。

她想,到底是在一起的太久,失去了新鮮感。

就連肌膚也已經記住彼此,沒有任何的排斥和驚奇。

熟悉的像是自己的手。

“怎的了。”康熙低聲問。

姜照皊又捏了捏,沒說話。她在想,時間更久之後,是不是就懶得握了。

“想了?”康熙問。

但是他接著又絮絮的勸,什麽現在不比以前,要懂的養生才是,不能再毫無節制之類,說的姜照皊滿腦子都是養生節制。

“您還不到三十呢。”她冷哼。

聽出言外之意,康熙就必須叫她知道,什麽叫勇猛有力。

往後好幾天,康熙每天都胡鬧到很晚。

眼瞧著就要去暢春園,她擔心路上顛著不舒服,就道:“您又不是毛頭小子,怎的還這般貪色。”

好的壞的,都被她說了。

康熙冷笑一聲,非得叫她吃飽,往後再不質疑他的能力才是。

天天抖著面條軟的腿,

姜照皊只能躺在軟榻上看書,好幾日都是如此,登時有些不耐煩了,不高興道:“您不能再這樣了。”

康熙不動聲色的按了按自己的腰,沈聲問:“那你覺得如何?”

姜照皊趕緊誇了一波,什麽英勇神武,世人難及。

好懸是沒有接著胡鬧,兩人難得安生的只躺著睡覺。

等到去了暢春園,這節奏更加緩了下來。整天都忙著到處轉悠,著實沒時間去應付康熙。

她的西瓜苗種下,每天要去看好幾回,自己除草之類,特別關註。

康熙就笑:“至於麽?”

姜照皊想了想,還是至於的,在康熙問她為什麽的時候,她就隨口回,總要找點事情做,不能說整日無所事事,她會覺得不舒服的。

初夏的天,風略微有些燥,更多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明媚感。

姜照皊含笑摸著小梅花鹿的腦袋,去年還是個小鹿,今年已經長大了,並且沒有忘記她,瞧見她之後,挨挨蹭蹭的就過來了。

好奇的用鼻子拱了拱她,歪著頭,發出呦呦的聲音。

“乖,自己玩去。”她喜歡幼態的小鹿,成鹿長大了,她就不喜歡了。

姜照皊笑了笑,拍著它的腦袋,又掂著自己的小網兜,高高興興的捉小魚去了。

縱然她不愛吃,但是這抓魚還是很有興趣的。

她笑著對一旁的白蘇道:“不知這次能不能順利。”每一次都是先不好抓,然後魚往這裏頭撞。

過一會就能抓個痛快了。

白蘇一臉認真的看著,確實是這樣,對於她來說,盯著主子抓魚,比自己上手還累些,畢竟這樣的事,她要小心著主子別掉下去了。

有時候踩在溝沿上,好像踩在她的心尖尖上,別提多擔心。

“您小心腳下。”這水溝是原生的,頂多在邊上種了許多小草。

她總怕清仁貴妃一個不註意,滑溜下去,那就要拿她的命來填了。

姜照皊看了她一眼,側眸笑了笑,試探的伸出自己的小腳腳,看著白蘇瞬間睜大的雙眼,和不由自主伸出來的雙手,不由得笑了。

“行了,本宮心裏有數。”都是成年人了,怎麽會真的掉下去。

她撈了一會兒,就覺得沒意思,不高興道:“暢春園的奴才往裏頭撒了

多少魚苗。”網兜下去,就沒有空的時候,一直都能撈出來魚。

並不是她技藝高超,只能說是,這魚的密度太大了。

白蘇道:“許是沒人吃,繁衍的快吧。”

主子不愛捉,倒是正好。

這裏是活水,瞧著挺深的,還有些渾濁,看不清楚下面。

就顯出幾分可怖了,白蘇心有餘悸的想,可千萬不能掉下去了,離開這裏倒是正好。

正想著,就見清仁貴妃腿一軟,噗通一聲就掉了下去。

怕什麽來什麽。

見主子掉下去,白蘇嚇的魂飛魄散,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,然而她不會游泳,是個旱鴨子,落水之後,只會不住掙紮。

她要來水邊,自然帶了會水的奴才來。

一聽她尖叫,說是主子落水,不管是宮人還是侍衛,撲通撲通的都往下跳。

一時間跟下餃子似得,也有宮人不敢下水,白著臉往清溪書屋去,哭著稟報,說是清仁貴妃落水了。

康熙驚了一跳,趕緊往水邊去。

身邊那麽多伺候的奴才,怎麽會叫人落水。

等他到的時候,就見不少奴才在水裏撲騰,會水的不會水的,令人眼花繚亂,他一眼望過去,沒有看到他的清仁貴妃。

“人呢?”康熙冷聲問。

沒有人回答。

岸上的沒見,水裏的也沒見。

他迅速的開始解外袍,只剩下單薄的中衣之後,這才也跳了下去。

鼓著一口氣,在水下游著,他有些後悔,修這麽深的水溝,當初要挖這裏的土去墊地基,這才挖的。

他在心裏想,都這麽久了,清仁貴妃還沒有上來。

她這個人最是嬌氣,哪裏能受得了這水的臟汙。

康熙努力的尋找著,這河中的水渾濁,睜開眼睛難受的要命。

但是他不敢閉上,就怕在那一瞬間,會錯過清仁貴妃的身影,等這次找到她,帶上岸後,就要拘著她,不許她離開左右。

像今兒這種比較危險的事,往後也是得斷了。

他的心跳的很快。

砰砰砰。

像是要跳出口腔。

猛的一出水面,他踩著水,厲聲問:“清仁貴妃呢?”

沒有人應聲,奴才們撲通撲通跪了滿地。

康熙憋了一口氣,再次下水尋找。

這麽多奴才,卻尋不到一

個她,康熙心中一動,這麽點地段,這麽多人,會不會清仁貴妃沖到別處去了。

順著水流的方向,他趕緊往那邊去。

路過橋的時候,被人抓住了手腕。

就見清仁貴妃面容扭曲,手指往下指,康熙趕緊抱住她,先度了一口氣過去,又抱著往上,誰知道竟抱不動,一看果然是被水草纏住了。

他往下潛,奮力的將水草扯斷。

他感覺自己到極限了,趕緊冒出頭呼吸一下,抱著仍在憋氣的人,往上游去。

沒有驚動人,他抱著她,快步往清溪書屋走去。

姜照皊臉色蒼白,眼睛紅彤彤的,顯然是不舒服,他一疊聲的問:“可還好?”

她說不出話,只搖了搖頭。

在這種情況下,康熙哪裏能放心,趕緊叫梁九功備水給她沐浴,又叫了太醫來,收拾一通後,姜照皊灌了一碗安神湯,閉著眼睛就睡著了。

而在這個時候,康熙才有空管她落水的事。

身邊的奴才,有一個算一個,全在外頭跪著,先各打五大板,以儆效尤,再挨個審問,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方才緩過來之後,姜照皊只說了一句話:“腿被石子打了。”剛好打在膝蓋窩裏,所以才那麽重的掉了下去。

康熙震怒非常,比自己出事都難受。

怪不得清仁貴妃往別處游,若是被人拖著在水下,直接溺死都沒處說理去。

“打,再打五板。”

他狠狠的將茶盞摔在桌前,冷笑著道:“伺候主子,伺候到水溝裏頭去了,要你們這些奴才有何用。”

白蘇抖著腿,受完刑之後跪在一旁,並不敢辯解。

康熙沒理她,看向別人。

她出門帶的人多,自己伺候的人,會水的侍衛,包括那一片巡邏的侍衛,還有叫過去的侍衛。

加起來好幾十號人,就是擔心出危險,誰知道這人越多,反而越容易出事。

乃至於,壓根不知道,這兇手會是誰。

潮平跪在地上,眼角餘光看著被扒了褲子打的小吉,看著他小臉蒼白,害怕的紅了眼圈,就收回目光。

康熙視線在眾人之間橫掃,冷笑道:“都帶下去先押著,等清仁貴妃醒了再說。”

這話一說,不少人的臉色就白了。

皇上這麽生氣,她又在水

下那麽久,怕是已經危矣,這話跟明明白白的說,什麽你等死吧,也沒什麽差別了。

白蘇仔細回想,娘娘到底是怎麽掉下去的,卻覺得當時穩穩的立著,怎麽會突然掉下去了。

伺候這麽多年,她早就明白,娘娘是個穩妥的性子,就連那會兒跟她說笑,伸腳的時候,也不過是擡了擡罷了,並沒有真的伸出去。

立不穩掉下去,這種就更不可能了。

她百思不得其解。

魏珠也有些懵,當時他正在看河裏的魚,打算給主子指位置,誰知道主子就掉下去。

一一審問過,沒有什麽信息。

康熙氣的不行,回去看了一眼清仁貴妃,就見她睡的安穩,蒼白發青的臉色,也慢慢恢覆,瞧著沒那麽可憐了。

唇上也有點點血色。

“快醒過來吧。”天知道尋不到她的時候,他是有多慌。

就怕她有個萬一,留他一人在這世間,又該如何。

這一睡,就是三天三夜。

姜照皊醒來的時候,還有些懵,她坐起來,被梁九功服侍著喝了一杯茶,這才好了許多。

“萬歲爺呢。”她隨口問。

怎麽留梁九功在這裏伺候她。

“在前頭批折子呢,叫奴才候著您,等你醒了,就去稟報萬歲爺一聲。”他低眉順眼的回。

他伺候萬歲爺這麽多年,還是頭一次伺候妃嬪。

可見這妃嬪,是真的放在萬歲爺心尖尖上。

姜照皊點頭,就要起身,誰知道一立起來,腿一軟,又坐在了床榻上。

腿是軟的,完全沒有力氣。

餓了。

她腹鳴聲也跟著響起。

梁九功聽見了,趕緊叫人把備著的清粥端來,說是先潤潤肚子。

姜照皊不置可否,左右沒有什麽胃口,也就隨便吃了幾口,熱乎乎的粥進了肚子,身體的能量像是被激發一樣,登時精神起來。

“本宮去尋他。”正說著,就見康熙大踏步走了進來。

先是摸了摸她的額頭,又摸了摸手,各處都試過體溫之後,才板著臉訓她:“往後還往水邊去不?”

姜照皊皺鼻子,也覺得有些理虧,但是被他罵,就是不高興。

“您兇我。”她面無表情的說。

這話一出,康熙臉上的表情就精彩了,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

好。

嘆了口氣,才溫聲道:“你知道不知道,朕在水下找不到你,整個人都嚇壞了。”

姜照皊點頭,表示自己知道。

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,這才笑道:“當時就想著,不能被人找到,所以往下游游了一截,誰想到被水草纏了腳。”

“原本就是三腳貓的功夫,這被纏之後,可真是徹底歇了。”

她沒想到的是,康熙會親自下水尋她。

畢竟有那麽多的侍衛奴才,怎麽也輪不到他才是。

“你還知道。”康熙罵了一聲:“總不能跟漢人家的姑娘一樣,覺得被人救了,有肢體接觸了,就是不貞了不成?”

滿人沒有這個規矩。

姜照皊搖頭,她見康熙想偏了,就認真道:“臣妾落水不是意外,被人弄下去的,因此不敢叫人撈住,直接按在水下,一會兒功夫死絕了,仵作都沒法。”

畢竟在眾人眼裏,她是不會水的。

雖然她確實不怎麽會,但是以前也是在游泳池溜達過的,聽教練教過,說是要憋住一口長氣,人體內有空氣,就自己飄上來了。

她不敢飄上來,但是她會憋氣。

一口氣憋那麽遠,康熙要是再晚到一點,她就可能被嗆死了。

“說到底,還是您救了臣妾。”姜照皊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,突然間看他哪哪都順眼。

都願意下水救人了,她還糾結些有的沒的,就顯得矯情了。

康熙被她的眼神看的紅了臉,卻還是一本正經道:“行了,左右都是你的理。”

“那這次的事,你打算怎麽處置。”他隨口問了一句,又冷笑道:“你不成,性子軟,別旁人求饒幾句,你就盡數給放了。”

姜照皊歪頭,嘆了口氣,低落道:“就一個壞人,卻要多少好人去填。”

然而這都是沒法子的事。

想要她的命,就要拿命來填。

身邊伺候的人是這樣,她也不敢用了。

寧可她負天下人,也不要旁人負她,想都不要想。

但是有幾個還是可以摘出來的。

“當時石頭是從後面來的,但是幾個大宮女和大太監,都在臣妾兩側。”從角度上來說,是打不到的。

康熙點頭,但是這死罪淘了,活罪仍是難免,挨個又打了十板子,叫他們記清楚

這一次的教訓。

下一次就知道全方位的護著主子,不叫主子出星點差錯。

姜照皊要回去,但是康熙不放心,只攔著她道:“等過幾日,好生的將園子裏的奴才再捋一遍才是。”

說到底,這園子裏頭的人雜,到底不如宮中的用著順手。

還在磨合期的時候,就是容易出問題。

但是像前兒那種事,他不想再發生第二次,哪裏就要清仁貴妃受罪了,他情願奴才們把這罪先受了。

“好呀。”姜照皊沒有反駁,甚至叫梁九功將自己常用的東西都拿來,頗有些跟康熙常住的意思。

康熙很高興,美滋滋的想,每次叫她來,她都不肯來,如今這樣,倒是因禍得福了。

可見禍之福所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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